许嘉璐:人类瑰宝——中华之道,中华之德
25/05/2017
人类自形成社会,就开始逐渐出现了适合自己彼时彼地生存和发展的信仰和由信仰派生出的伦理。世界族群众多,分分合合,生生灭灭,更仆难数。而人之能够成为族群,就是靠着共同的信仰和伦理。这也是人之成为人的标志。
如果大略观察一下至今还留存于世间的各个著名宗教,就会发现,如果抛开不同信仰现实的具体内容和形式,追寻其源头,这些宗教实际上都把自己之所从来归之于玄妙的“天”。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婆罗门教等,概莫能外;即使像日本的“神道”这种并非宗教的信仰,也尊太阳为始祖,同样离不开“天”。随着不同地区、不同环境以及历史上的偶然事件,这些归根于天的信仰,有的以某位神灵或伟人做为天的代表,这些神灵有的有形象,例如犹太教、基督教;有的则是一种虚空,例如佛教、道教。如果我的这一叙述有一定道理的话,那么就可以推导出这样一个可供讨论的意见:人类本来就是上天和由天而形成的大地之子,因而全体人类天然地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不管你认识到了还是懵然不知;只不过宗教屡经演变(在这里,我出于谨慎没有用“进步”一词),有的宗教的教理教义逐渐背离了古初之人对“天”和自己的认识,这正如《淮南子·俶贞训》所说的,“【天地之间】皆本于一根而条循千万也。”作为对西方黑暗中世纪的反动,从18世纪起,基督教在继承希腊罗马哲学的古老智慧的基础上,开始引领着世界进入到一个所谓“文明”的阶段;此后,为适应变化了的形势,教义又有所演变,所谓“基督新教”,即指此而言。随着全球性殖民运动狂热地展开,基督教于是成了淮南王所说的“万条”中最粗壮、最高扬的一枝。当今世界之所以混乱至此,盖皆由此而来。
人类在上万年的历史中,熙熙攘攘,所关注的不外是由信仰生发出的对天地、生死和与之密切相关的利害和去取。而一旦“好憎成形而知(智)诱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淮南子·原道训》)。所谓“灭”,是说在人心中已不复存在。在这种形势下,人类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无外无内的胸襟与眼光,是“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的情怀,是领会到贯穿着、笼罩着无穷宇宙和古往今来的那不可名、不可道,素朴未有杂糅、周而若环、无终无极的常道。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地球上,唯有中华民族始终秉持着人类古老的教训,因而法天,法地,法道,法自然。由这一信仰,自然就导引出“明于死生之分,达于利害之变,虽以天下之大,易骭之一毛,无所概于志也”(《淮南子·俶贞训》)的民族道德,这些都已经深深植根于亿万人民心里和日常生活中,因而,尽管利害贪欲曾经疯狂一时,但是对自身品德、家庭和睦、家乡文明、国家繁荣、天下太平的珍惜正在渐占上风。幸而有14亿人口的坚守,才增添了各国智者对人类的未来的信心。换言之,本着中国人的道德,中华民族自知应该为同为天地之子而又属于别枝他条的世界其他成员承担起一定的责任。中华民族的历史性责任,当然也是道教的责任。“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们知道,让世界了解“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的宇宙观和“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道德观,将是极其困难的;也知道,现在仍然是“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天下,让人们懂得道、器之分,重道而不轻器,也是极为不易的,因为感官的愉悦人人爱,而惚兮恍兮的道德思悟则缺乏吸引力;我们当然更知道,现在让包括道家思想在内的中华文化走出国门,绝不等同于当年伴随着殖民战争而向全世界传播“福音”的运动,我们只是知难而进,向从不了解东方瑰宝的人们介绍中国人的智慧,供其探索自己和未来的参照而已。
18世纪虔诚的犹太教徒、德国著名哲学家摩西·门德尔松说过:“人们在社会中共同生活,就必须为了公共福利而牺牲个人利益。”他再三强调:“宗教的力量是爱,是善行。”“没有善行,人们就不会感到快乐。”我们不是在门德尔松那里似乎听到了约300年前和我们发生共震的声音吗?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恭祝各位高道大德、诸多道友宁静安祥!